close

 

他能等,花卻不能等。於是那天,攢足勇氣的李浩沅終於決定要跟神經像樹幹一樣粗的張東雨告白。下課後,他用了個拙劣到不行的爛藉口,厚臉皮的跟張東雨一起走回家,但這一句話卻漏洞百出,盡顯李浩沅的緊張。他說:「東雨哥,我今天要去趟集市,要不順道一起回去?」首先,李浩沅跟張東雨同桌九年,也成了無所不談的密友九年了,早說撇掉了輩份尊稱直呼其名了。其次,今天適逢是周休,根本不可能會有集市。再者,集市跟東雨家相距了至少三個街口,誰都知道從私塾去集市,抄小徑比走大街至少快上一刻鐘,更何況現在還繞了路。雖然重點仍在於今天絕不可能有集市身上。可神經離奇大條的張東雨絲毫沒發現有甚麼不對,就笑着應了句好。

 

 

一路上,李浩沅的眼神都是飄忽不定又欲言又止的,手則一直緊握那朵藏在背後的梧桐花,在躊躇該在甚麼時候向張東雨表明心意。一如往常的,走在李浩沅旁邊的張東雨邊說邊笑,輕快的步調反映出張東雨此刻的好心情。或許是習慣了李浩沅的沉默,因此,自顧自的當着一個歡樂的話癆的張東雨並沒有察覺出李浩沅的不妥。不知不覺的快要走到分別的路口,正當李浩沅終於要開口之際,張東雨卻先一步向他揮手道別。眼看機會要從自己手中溜走的李浩沅下意識就伸手抓住了正轉身離開的張東雨的手,然後把被他藏在身後攥出溫度的那朵梧桐花放在那人攤開的掌心之中。一看到自己手心那朵尚有餘溫的花,張東雨立即脫口說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浩沅你幹嘛把梧桐摘下來?我家栽了一院子的梧桐啊!張東雨這句「我家栽了一院子的梧桐啊!」結果不斷在李浩沅的腦子裏迴盪⋯⋯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完全沒眼力見的張東雨手緊握着那朵梧桐,開始進入了常人難懂的精神世界,興致高昂的繼續說道:「浩沅你知道嗎,梧桐是不能胡亂送人的!還有花呢,是要栽在土裏才能延續生命,離土了就不能茁壯成長,成了離群的孤花。一朵原本能隨着它的兄弟姊妹一起葉落凋零、歸於塵土的花被你這樣摘了下來,不是讓它要獨自面對這提前的死亡了麼?浩沅﹐你說這樣該多可憐吶!要是浩沅你想看梧桐的話,可以來我家看啊!別再把花摘下來了,尤其這梧桐,更不能亂摘!要是讓別人誤會了甚麼就不好了。」張東雨霹靂啪啦的說了一大堆,李浩沅唯獨是聽清了最後一句——要是讓別人誤會了甚麼就不好了。壓根兒沒想到那是李浩沅在向自己表白的張東雨,就這樣隨口一句,無意中把李浩沅的心捅出個大洞。李浩沅強壓心中有口難言的苦澀酸楚,喉嚨霎時像被一團棉花堵住了般的哽咽道:「你知道嗎,我⋯⋯就是想讓你誤會,讓你張東雨誤會!」李浩沅這一句讓張東雨瞬間歛起笑意,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與李浩沅對視,試圖從那人的眼神中找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並沒有,從那人深邃的雙瞳透出的眼神認真而堅定,他清楚,那人此刻絕不是在跟他開玩笑,而是認真的在把自己的心掏給他看。這個認知讓張東雨剎那間手足無措。

 

 

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浩沅對他並不止於兄弟之情,可當自己懷疑的、不敢面對的、刻意忽略的東西成了事實,他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他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他的心瞬間一團亂,整個人沒楚由的慌亂得不得了。這話說了,他跟浩沅就永遠沒可能能坦然的面對對方,至少他不可能再單純的只把浩沅當兄弟。因為他明瞭,不止浩沅,連自己也早對對方有說不出口的情感。那種超越兄弟情的情感。可是若他真的隨心而行,把話說了,那麼一切都變質了。再也回不去了。

 

 

為甚麼說這話的不是別個,偏要是浩沅?雖然現今社會相較舊時已要開放得多,可即使逐漸擺脫了封建時代的禮教束縛,這社會仍未開放到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更何況他和李浩沅均出生於傳統的高門大戶之中,更不可違逆。就算他真有如李浩沅那般的心思,也深諳他們最後不是受制於家庭,就是受制於世俗,他們始終也不可能能一起走到最後。既然如此,何必要給浩沅一個虛幻的幸福?倒不如他狠心點,先切斷那人所有的念想。或許這樣,他們還可以自欺欺人的繼續以兄弟相稱。或許。

 

 

在脫離常軌的愛情面前終究還是怯懦了的張東雨最後還是選擇了轉身離開。

 

 

浩沅,對不起。

 

 

對不起,沒能像你那樣有勇氣對你坦白;對不起,沒能回應你的真心。

 

 

浩沅,對不起。

 

 

 

 

 

 

張東雨頭也不回的直奔到家門前,止不住的淚水從果斷轉身那一刻起就撲簌而下,豆大溫熱的淚珠打濕了他的衣衫,直穿透他揪痛的心。怕讓那人察覺到自己的異樣,怕那人發現他的不捨,他一直咬牙忍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直到自己確定已經把那人甩在原地,自己連那人的背影都看不清時才敢放聲大哭。那朵被他一直緊攥着的梧桐,不知在甚麼時候已被他攥得掉落了幾片花瓣。一回到家,張東雨就急忙把那朵梧桐夾在書中。幾天後,那朵夾在書中的梧桐被他製成了書籤,從此成了他的寶貝。

 

 

雖然不能回應你的心意,可你的心意會永記在我心中。

 

 

 

 

 

 

李浩沅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最後是被南優鉉跟李成烈這兩個看不下去的兄弟用極其消極的方法讓他重新振作——一個瞧他那頹廢樣就毫不留情的揪他衣領搧他兩巴掌,另一個則沒天沒夜的罵他沒用,罵他是個窩囊廢,這樣丁點兒坎都跨不過。自尊心極強的李浩沅自然無法忍受南優鉉和李成烈兩個踐踏他的自尊,於是當着向他施以拳腳、報以惡言惡語的兩人面前狠下決心要忘記張東雨,當此事從沒發生過,亦不會讓自己再頹廢下去。

 

 

雖然李浩沅嘴上如是說,可腦袋還是不由自主的不時想起那個課後、那朵梧桐、那個人。

 

 

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若張東雨家中院子沒栽梧桐,他是不是就不會知道梧桐背後蘊藏的心意?

 

 

是不是就會接受他的告白?

 

 

 

 

看報導看得我皺起眉頭,肋骨骨折聽上去真的很讓人擔憂,也是一個漫長的康復道路,回歸遠比不上人安好重要,希望聖圭能早日康復

 

 

 

 

arrow
arrow

    茯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