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避無可避

*溫馨提示:生子文慎入

 

 

就在金明洙他們三個的秘密會議到了尾聲,張東雨和李浩沅準備去接小優的時候,金明洙冷不防接到來自龍俊亨的電話。「明洙,聖圭出事了。現在下體不斷流出帶血的黏液,腹部也疼得厲害。你在診所嗎?我們這離診所不遠,大概五分鐘就到。我剛通知了聖圭的家人,他們正往這邊趕,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通知東雨跟浩沅。」「不用通知他們了,他們倆就在我旁邊。」「好。」掛了電話,金明洙立刻就給李成烈打電話。「明洙?」「成烈,我這裏有個情況危急的病人,你能來診所一趟嗎?」「我剛好準備去診所找你呢。」李成烈一抵埗,就看見金明洙站在門口候着他。人一到,金明洙便用了五秒給他人作了個簡單的心理準備。「成烈,這病人是我的一個好友,身體狀況特殊,看了別嚇呆,別老盯着人看,也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行麼?」金明洙一溜嘴沒有停頓地把要說的話說完,時間分秒不差,正好用了五秒。雖說金明洙已仁慈地給了他五秒作心理準備,可是,當李成烈一瞥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汗如雨下的人,還是忍不住懷疑自己的雙眼——躺在床上的明顯是個男人啊!不是不知道這世上不乏具生育能力的雙性人,但雙性的缺憾通常都讓個體喪失生育繁衍的能力。而且大多數醫生遇到這樣的個案,通常都會建議家長讓其子女儘早開始作性別重整手術,所以像躺在床上的「男人」一樣既有兩套完整的生殖系統,又有生殖能力的雙性人,實在有如鳳毛麟角,實在怪不得他會大吃一驚。金明洙瞄到呆怔在床邊一動不動的李成烈,立即沒好氣的走上前輕敲那人的額角,輕喚了一聲,才召回了李成烈因訊息量太大而散失的魂魄。

 

 

「明洙,小豆點怎麼不動了?他平常很活潑好動,總是撐手踢腳,可他現在怎麼這麼安靜?是不是小豆點出了甚麼事?明洙、明洙……」金聖圭意識到小豆點有不妥。「聖圭哥,你冷靜點聽我說,小豆點,已經沒了心跳。」「不會的,明洙你一定是在逗我對不對?上星期你才說小豆點很健康的啊,怎會突然間沒了心跳?明洙,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對不對?明洙、明洙、明洙……」其實金聖圭心裏清楚,早在這群人拼命踢他肚子的時候,小豆點的生命就隨着時間一點一點的在他面前流逝。只是他不願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不願相信小豆點真的離開了他。看着強顏歡笑,不停哀求着他想辦法救活腹中胎兒的金聖圭,金明洙心痛如絞,鼻頭一酸,差點就忍不住跟着眼前人落淚。「明洙,不用打無痛分娩了,我想永遠記住這與小豆點最後的相處時刻。」金明洙強裝鎮定,儘可能用平淡的語氣說,「其實引產跟自然生產的過程一模一樣,只是因為胎兒的大小還不足以到會自然娩出的階段,所以必須以人工強迫子宮收縮的方式,在你的陰道塞藥外加注射催生劑來強迫子宮收縮陣痛,等到子宮頸全開才可以把小豆點產下。礙於你情況特殊,所以我找了我的一個醫生朋友來幫忙。到時候,他會伸手進你的陰道內弄破羊水,而我則會負責幫你壓胎。因為小豆點沒了心跳,所以他沒辦法自己用力,壓胎的動作會給小豆點提供一個外力,好讓小豆點能順利地隨著娩出的羊水滑出。然後待你用力把胎盤全都產出以後,我們就會替你清潔陰道跟子宮,而後才會將你推出隔壁的恢復室休息。放心吧,我這個朋友雖然看上去吊兒郎當,可是辦起事來絕對萬二分專注認真、絕不馬虎。啊,差點忘記,到時候金叔阿姨、智恩姐跟浩沅東雨俊亨他們都會在外面。」金明洙溫柔的輕拍了下金聖圭的頭,撥開額前被汗沾濕的幾撮碎髮,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水,輕聲呢喃:「聖圭哥,我們會陪着你的。」霎時間,金聖圭泣不成聲。

 

 

等待子宮頸全開的時候,他們大夥兒都圍着金聖圭,同心協力的分散聖圭的注意力,讓他能從一波波難熬且愈發頻繁的陣痛撐過來。催產針注射了以後,金聖圭足足陣痛了差不多一整天,子宮頸才全開。看着縱使沁滿汗水仍強忍痛楚笑對他們的金聖圭,他們沒一個不為他而感到心痛。明知道自己腹中胎兒無法感受世界的美好,仍要把生產過程感受一次,那是種難以言喻、鑽心蝕骨的痛。從一開始意外懷孕,曾經想過要放棄這小豆點,到現在所有人每天都滿心期待着他出生的日子。他們陪着他一天一天的倒數,卻沒想到一場早有預謀的綁架,就這樣無情地奪去了他腹中胎兒的性命。眾人均憂心忡忡地守候在門外。金家一家子坐在手術室外面,手緊握着手;張東雨一直焦躁不安的在來回踱步;李浩沅搭着東雨雙肩,陪着他踱步,嘴上同時不停說着安撫的話;龍俊亨則雙手抱胸,神色凝重的靠站在手術室門旁的牆,不時瞥一眼亮起的燈。

 

 

一開始懷上小豆點的時候,因子宮擴張壓迫到膀胱的關係,夜尿頻繁讓金聖圭總睡不安穩。之後隨着月份大了,張東雨和李浩沅兩個,就決定要輪流與金聖圭共枕同眠,好當這孕夫有甚麼需要時,他們能第一時間知道,以免這個孕夫晚上會因口渴嘴饞甚麼的,來來回回睡不好。但張東雨考慮到自己是那種「抱着枕頭一秒就深眠」的人,鼻鼾聲又太大﹐怕會影響到金聖圭的睡眠質量,所以都是李浩沅睡在旁邊。昨天,金聖圭還因小豆點半夜狂踢狂動而睡不好,早上跟他們抱怨小豆點太活潑好動。沒想到今天,他們卻已再也無法感受到小豆點的生命力。一想到這裏,他倆的鼻頭就酸了,尤其是張東雨這個感性的哭包,更是哭得眼淚鼻涕橫流,肩膀抖動得不能自己。他們十分自責,要不是因為他們去了找明洙,沒人在家,就不會在聖圭想外出的時候沒人伴在身邊,就不會發生這件憾事。

 

 

其實,早有預謀的「意外」,早晚都會發生,只差在是甚麼時候罷了。

 

 

金聖圭本沒有外出的打算。得到明洙允許每天可以有限度地工作半小時的他,本想着難得東雨浩沅這對左右護法不在,小優又在上芭蕾舞班,就偷偷地放縱自己盡情投入工作之中。但他畢竟是一個孕夫嘛,容易肚子餓又突然嘴饞,想喝草莓牛奶,家裏又剛好沒有存貨。適逢現在正值秋冬交替,溫度最高只得三四度,外出時可以外穿羽絨外套把自己整個人裹個嚴實,掩蓋自己隆起的小腹,再加上明洙說他每天都該適當地活動身體,於是,被草莓牛奶完全支配的金聖圭不消五分鐘就下了樓。懷着興奮的心情,邁着輕盈的步伐,嘴上哼着小調的往便利商店走。過不久,他就提着一大袋草莓牛奶喜孜孜地回家,準備喝草莓牛奶喝到飽。碰巧在路上遇到白楊,兩人寒喧了幾句之後,白楊就說想要請他到家裏坐。瞞着左右護法偷走出來的金聖圭因為罪惡感深重,就婉拒了白楊的提議,一臉歉然地說自己只能邊走邊聊。但走着走着,白楊突然在他耳邊說了句對不起,然後一記手刀,他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眼前一黑。到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面前有兩個手握棍棒的彪形大漢,臉上均扯起一抹讓他看了不寒而慄的笑容。明顯不懷好意。但那刻的他卻有如待宰羔羊,想跑也跑不掉。被布捂着嘴的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棍棒一下下無情地落在他的小腹上,隨着棍棒落下而落淚。在他意識迷糊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才有人命令那兩個彪形大漢住手,而那把熟悉的聲線讓他立即認出,命令的那個人——正是白楊。

 

 

「成烈,用旁邊的毛巾把小豆點裹起來,給聖圭看看。」在李成烈為小豆點清潔身上的髒污的同時,金明洙則在為小豆點寫記錄。生產過後十分虛弱的金聖圭,一看到小豆點,連眼角眉梢都瞬間爬滿笑意。剛產下的嬰兒全身都黏糊糊,五官都皺在一起。望着小豆點安靜沉睡的樣子,雖然全身髒兮兮又皺巴巴的,睫毛又黏在一起,可驟眼看也大概猜得到,小豆點那捲翹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遺傳自優鉉,而耳朵跟嘴巴則與他有幾分神似。他想,若小豆點能平安降生,以後長開了必定是個大帥哥。金聖圭心裏難受,鼻頭一酸,眼淚就止不住爭先恐後地湧出眼角,隱沒在純白的枕頭。「原本我幫小豆點起了個名字,叫南優。但我怕,我怕要是我現在為小豆點定下了名字,他就只能一輩子跟在我身邊,無法找戶好人家投胎轉世,耽誤了他的輪迴。所以最後,我還是決定讓他只要當我一輩子的小豆點就好。」金聖圭的一席話,猶如羽毛般輕拂上金明洙和李成烈的心頭,讓奉行「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兩人哭成淚人兒,喉嚨像塞了兩團棉花般,心情也跟着難受起來。手術燈一滅,靜待在外面的眾人立即一湧而上,卻在看到成烈手抱着的小豆點,他們三個紅腫的雙眼和臉上未乾的淚痕後,被空氣中彌漫着的濃重悲傷感染,一個接一個的哽咽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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