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被分手了,他金聖圭根本沒可能會來巴黎旅行。其實說是旅行,倒不如說是來散心更來得貼切。不過是想要逃避現實罷了。

 

 

他們從來就算不上有多深愛,從一開始就沒甜蜜過,更別說恩愛兩字,簡直連邊都沒能沾上。你問他,為甚麼兩個沒擦出過愛火花的人會走到一起?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們倆之間從來就不是愛情,卻詭異的彼此以戀人相稱。數數指頭,他們也一起走過四年時光,卻在慶祝五周年的前一天,他突然跟他提出分手。隔天,本該是他們慶祝五周年的那天,那人一臉擁有了全世界似的緊牽着他素不相識的人,完全藏不住笑的向他介紹那是他的愛人。儘管當初是你情我願,可金聖圭還是少不免頓時有種自己被騙了五年青春的感覺,心情一下子掉進冰窖。心裏想的是,你們從甚麼時候開始搞在一起?這明晃晃的扣在他頭上的這頂「綠帽」讓他當場語塞,不只臉綠了,心也綠了。望着那人含情脈脈嘴角含春的依偎在那人懷裏,看着就讓他煩躁。金聖圭罵不出賤人這類發洩詞,也說不出恭喜你這類祝福話。但為顯示自己的大度,金聖圭還是朝幸福滿溢的那人勉強的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然後便故作瀟灑的邁步離開,走之前好像還閒扯了幾句有的沒的。

 

 

他記得那人一直嚷着要跟他去一趟巴黎,金聖圭應了五年,他等了五年,這卻始終都只是張空頭支票。

 

 

 

 

 

 

這不算綠帽的綠帽還是讓金聖圭一下子消沈下來,做甚麼都提不起勁。結果打着重整步伐的旗號,金聖圭決定趁着這三個多月的假期出外散心。哎,怎麼搞得自己真像失戀了?身為一個唸音樂的,金聖圭本想去維也納轉一圈,可腦海又不知怎的浮現了那人嚷着要去巴黎的樣子,結果巴黎這兩字縈繞在腦海裏揮散不去。他想起那人說,走在巴黎的街頭,隨便一嗅都能感受到濃濃的藝術氣息;那是他所嚮往的浪漫之都,一輩子說怎麼也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於是,隨着往昔記憶再一次倒帶,他就在維也納和巴黎之間一直舉棋不定。正當金聖圭坐在電腦前,苦惱着自己究竟該訂往巴黎還是往維也納的機票的時候,金聖圭那向來行蹤飄忽不定的老姐突然回來,在玄關脫鞋後二話不說就直向他飛撲過去。結果金聖圭冷不丁被自家老姐攬了個嚴實,放在觸控板上的手輕輕一點——陰差陽錯之下就訂了去浪漫之都的機票。真多虧了金智恩不少!金聖圭雖然睜大雙眼冷聲怨道,可心裏還是感激老姐這一撞替他作了個決定,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再躊躇多久。他想,自己心底裏比起維也納,更想去巴黎走走看看的吧?倘若不是,自己也不會一直停留在往巴黎的機票頁面上糾結這麼久。自己或許也想去一探那人口中嚮往已久的浪漫之都,到底是不是真如那人所說那般非去不可吧。

 

決定倉猝,去也匆匆。

 

 

那速度之快連老姐都嚇了一大跳,父母自是更不用說了。這次金聖圭明擺着的任性,不僅讓兩老把擔心寫在臉上,連一向波瀾不驚的老姐都破天荒地忍不住問他,「聖圭,你還好嗎?」好,好得很。金聖圭默默在心裏答道。他能吃能喝能笑能哭,能有甚麼不好?金聖圭覺得他們多慮,他們卻還嫌關心得不夠。老姐在他走時如是說:「聖圭啊,沒甚麼,老姐就是一直覺得你活得太壓抑了,出國走走也好。」老姐這句突如其來發自肺腑的真心話,讓他的思緒回到不久前,記起一個在學校黏他黏得緊的迷弟曾經說他為人行事太謹慎。他當時笑着回道,心思慎密點不好嗎?現在看來,似乎自己一直欠缺的就是偶爾的放縱。大家一致沒問他為甚麼要走,只語重心長地叮嚀他別忘了要好好照顧自己。金聖圭嘴上隨便嗯了聲,心裏腹誹,他都已是二十有一的人了,怎會不懂該怎麼照顧自己?不過,腹誹歸腹誹,家人的囑咐還是讓金聖圭心內一暖。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行,他終於踏在那個人神往的土地上。從仁川到戴高樂,金聖圭原本打算在飛機上好好睡一覺,怎料任憑自己怎麼培養睡覺的情緒感覺,也都無法安然入睡。在漫長航程中,與那人的一幕幕就如跑馬燈般在腦海掠過。他們兩個當初之所以選擇在一起,不過是因爲彼此一個人慣了,忽然想試試若自己身邊多了個人,生活會變成怎樣,於是當兩個恰巧有同樣想法的人相遇,事情也就這樣發生了。短短數分鐘,他們就由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驀地變成一對只認識彼此名字的戀人。意外的發現兩人的家距離並不遠,不過相識的第二天,他們就決定要住在一起。均是行動派的兩人,很快就在距離彼此的家均不遠的地方物色了幾處出租房。用了幾天作仔細的實地考察和比較後,他們倆最後選擇租住在與地下鐵相距僅五分鐘路程,格局實用、間隔相宜,而且小區配套設施完善的兩室一廳的小房子。就這樣平淡的過了五年。直到他意外撞破那人搭上了別人,他才猛然驚覺,原來那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然進駐他的心。然而,他卻沒能在那人的心佔上屬於自己的位置。因為自己下班後百無聊賴;因為自己與那人的不期而遇;因為那人隨口的一句「我們可以先戀愛後了解」;因為他們一個隨心所欲的決定——原本該擦身而過的兩人,就這樣不可思議的順着緣份的牽引湊在一起。現在回想,他們的愛情本來只是一場一時興起的鬧劇,沒想到,隨着時間推移,自己卻可笑的陷進去了。為了讓自己好好的揮別過去,他決定趁着這趟悠長假期,把那人跟自己說過想一起去的地方都走一遍。

 

 

看着窗外隨火車移動而不斷變換的景色,他完全感受不到那人口中所說的「浪漫」。不就跟韓國差不多,那裏浪漫了?視線從車窗外轉了回來,往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張在飛機上草率地擬好的行程表瞥了眼,盯着紙上的字,不知怎的,內心忽感煩躁。明明是屬於自己的假期,為甚麼卻非得要去那人想去的地方?沒錯,自己不該再想着那個人。屬於自己的假期,當然要以自己為主,以他舒適的方式來過。

 

 

這樣想着的他,最後走到塞納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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