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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金聖圭都準時出現在南優鉉面前,默默的坐在他身邊陪着他,到飯點的時候硬拉着他一起去吃飯,然後待到傍晚一起離開。有時候金聖圭實在拉不動這倔強的人兒,就自己去吃過後帶東西回來給他。總之,不論是晴天陰天雨天,金聖圭都會默默的坐在他身邊陪着他,看他一筆一劃的,把眼前的景像記錄下來。只看着那人的畫作,金聖圭莫名其妙地感到治癒,然後情不自禁的被他這人所吸引。即使每天也只是靜靜的坐在同一個地方,看着同樣的景色,他也不覺沉悶。最重要的是能看到那人全神貫注的側顏。

 

 

南優鉉一開始並不習慣被人看着畫畫的感覺,總覺得怪不自在。可那人着實厚面皮,不管他怎麼驅趕,那人也只是對他笑笑,然後還是不發一言的坐在他的身旁,幾天下來,方法用盡卻依舊徒勞無功,他見那人沒有惡意,也就由他了。他曾好奇的問過那人,「你不是來旅遊的嗎?怎麼那兒都沒去,卻天天賴在這。」那人跟他說,他是來散心的,坐在這看着他畫畫,感覺特別輕鬆,所以就來了。南優鉉覺得這人也挺貼心的,知道他跟人溝通靠的是唇語,就逐字逐字的慢慢說出來,他知道,為了讓自己更易看清,那人還特意把嘴型做得誇張些。那人的好意他是知道的,有時見那人努力的樣子,他真想跟他說,其實先生你不用刻意的遷就,其實先生你這個樣子看上去很笨。他都活多少年了,早就習慣了。可這些話,南優鉉只是在自個兒心裏默默的叨念,並沒有讓金聖圭知道。最笨的,是金聖圭扯高嗓子跟他說話的時候,那模樣看着真的笨死了。這人明知道就算大聲跟他說話,他也不太能聽見,還是自顧自的說得脖子都紅了。真笨。

 

 

那高挺的鼻子常讓金聖圭看着看着就走神了,眼前人的鼻子,是他看過最好看的,一看就像是着魔了似的讓他移不開眼。不只鼻子,還有那人即使刻意隱藏,可只要一笑就徹底曝露的四顆虎牙也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之中。很想,很想有天,他用他的鼻子與他的輕輕磨蹭;很想,很想有天,他用他的犬齒咬他一口,在他的皮膚上留下印記。思及此,金聖圭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光看着那人努力的樣子和尷尬的肢體語言,那帶點刻意卻又真摯的討好,讓南優鉉慢慢對眼前的陌生人卸下心防。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願意主動進入他的世界。那個沒有聲音的世界。主動的永遠都是他,且還都吃力不討好。在曾經的青蔥歲月裏,他天生的缺陷並無法讓身為同輩的同學諒解,反而藉此跟他開玩笑、惡作劇。而帶着與人為友的心態,對情況掌握得一知半解的南優鉉,每次總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甚麼,為甚麼會惹他們討厭,於是每次只得不停的跟他們道歉。用着恍如人工智能的怪異聲調,平板、含糊又可笑。事情過了,南優鉉抹走心底的悲傷,彷彿甚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對每個人再次掛上他的南優鉉牌笑容。他彷彿是個沒脾氣的人,就算多過分的言語、舉動,都似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椿,平常得就如每天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般,永遠看不到他有不滿、他發慍、他流淚;他總是習慣把一切都藏在心中,習慣忍氣吞聲、習慣對人說「對不起」。即使那顯然不是他的錯。

 

 

他總是掛着溫暖和煦的笑容。

 

 

對於這個幼子,南母總覺得歉疚和擔憂。幸而南優鉉生性開朗,且每天放學回家都蹦蹦跳跳的,又會分享在學校遇到的趣事,讓原本十分擔憂兒子會跟同學處不來的南母舒一口氣。若不是有天優鉉下課回家時她發現他的耳朵有乾涸的血跡,她大概不會知道幼子在學校都遭遇到甚麼,還以爲幼子真的有個快樂的校園生活。從雙肩包找到那對染了血的助聽器時,南母心如刀割,抱着優鉉,輕撫着他的耳朵猛地流下無聲的眼淚。手足無措的南優鉉回抱着她,口中不停重覆說着「對不起……」傻孩子。

 

 

你有甚麼好對不起媽?傻孩子。是媽對不起你。

 

 

那天寶賢下課回來後一直保持沉默,只拿來醫藥箱替優鉉清理傷口,輕揉他的髮絲,又跟他比了句笨蛋。笨蛋,你以為不說,哥哥就都不知道?

 

 

晚上,南父回家後,為此事召開了場特別家庭會議。在除了優鉉自己以外的三人一致同意下,南優鉉轉了校。

 

 

初三的他,一切重新來過。

 

 

然而結果並沒有甚麼不同,南優鉉的和藹可親換來的依舊是別人的不屑一顧。以為是幫自己的,想與自己交朋友的,全在暗地裏與班上其他人連成一線。單向的主動總會有讓人感到疲憊的一天。終於,南優鉉還是決定放棄。那時的他,開始獨來獨往,臉上也不再掛上他那親切的笑容,對每個人都緊抿着唇不說話。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南優賢開始接觸畫畫這門藝術。因為他成績優異,學期末時班導送了他一盒施德樓的素描鉛筆,從此打開了南優鉉素描之門,帶他進入另一個未曾接觸的世界。

 

 

一個容得下他缺陷的世界。

 

 

一個容許他沉默的世界。

 

 

人的大腦不容許一心二用,當你專注於一件事上,就只能專注於那件事上。無論誰都一樣。

 

 

 

 

 

 

今天的金聖圭心情好得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一坐下來就直盯着南優鉉一直在笑,也不知道在笑甚麼。今天的金聖圭或許是因為心情太好,所以反常的主動提出要跟南優鉉來個自拍。南優鉉看着旁邊這個笑得痴呆的人,心裏在搗鼓眼前這人葫蘆裏到底賣的是甚麼藥。南優鉉不消半秒就點頭答應了金聖圭的要求。一張自拍得手後,心情簡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金聖圭就一個勁兒地誇讚南優鉉,嘴上不停說他人好、心好、寫字好、畫畫好。……最重要的是長相好。嘻嘻。金聖圭第一時間就把照片鎖上,以防自己一個手滑甚麼的,照片就沒了。然後又把照片加到喜好項目,以便當自己想看的時候不必左翻右找,省時間。南優鉉看着此刻根本與痴漢沒兩樣的金聖圭,不禁露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扶額失笑。

 

 

結果樂不可支的金聖圭在他們去填飽肚皮的路上,眼睛像與手機屏幕黏在一起似的,路也不看,邊走邊直盯着那張自拍,手指寶貝的在照片上輕撫。政府經常在各大媒體平台呼籲低頭族「橫過馬路時請注意路況,勿只顧盯着手機屏幕,免生意外。」顯然的,欣喜若狂的金聖圭此時正是眼睛顧得上手機屏幕就顧不上路面的情況……

 

 

金聖圭沒留意交通訊號燈在半秒前就已從綠色轉成紅色,望着手機一個大踏步。緊盯着交通訊號燈的南優鉉,看着一輛車正準備駛過,走在自己前面的金聖圭又不長眼的繼續向前走,礙於聽力不靈光以致口齒不清晰,無法通過說話來提醒金聖圭要小心的他,於是在千鈞一髮之際伸手拉住了他。因為焦急面過力過猛的南優鉉一拉,猝不及防的金聖圭就往後退了步,還沒來得及反應,南優鉉另一隻手就扶上了他手臂穩住了他的人,然後將他扳過身來怒瞪着他,對着他劈哩啪啦的比了一大段手語。金聖圭看着南優鉉一臉茫然不解,卻又見他似乎是在生氣,就站在那看着他對自己比手語。一口氣把罵金聖圭的話用手語比出來,發洩了自己怒氣的南優鉉見金聖圭呆怔在那不知所措,就指了指交通訊號燈。金聖圭恍然大悟,半秒後又在想,剛才南優鉉氣沖沖的朝自己比的手語,該不會是在罵他吧?

 

 

金聖圭不愧為曾經拿過年級第二的好學生。

 

 

若不是有違教養,南優鉉真想當場給他一記爆栗。

 

 

 

 

祝賀無限七週年快樂~~~~~終於到了要談續約的時間,不管最後怎樣,希望七子以後都能朝自己理想的方向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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